20
已近年关，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货，唐家也不例外。
唐治推开大门进来，手里大包小包的提满了东西，在这寒冷的冬日热出了一身大汗：“娘，阿姊，快出来搭把手。”
“诶，来了来了！”刘氏和唐凝应了一声，忙出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外面我租了个驴车，等着啊，还有不少好东西呢。”唐治把东西一放，擦了把汗，又急冲冲的出去了。
唐凝把东西归置在屋内，正想再出去接应唐治。迎面蒋时渊也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是两手满满的年货愣是冲淡了不少冷峻之气。
唐治又呼哧呼哧的进来了。招呼蒋时渊把东西放桌子上，说道：“路上碰见了蒋大哥，多亏了他帮忙，要不然，这些东西我可不容易搬回来了。”
刘氏又提了些东西进来，听闻此言，也笑眯眯的回道：“蒋大人中午在我家吃顿便饭吧？婶子做好吃的给你吃。”
蒋时渊尚未答话，唐治就开口了：“娘，蒋大哥就在我们家吃饭，您多备几个好菜啊。”
“诶！”刘氏应了声，见已近晌午，叫唐治慢慢将东西归置，自己进厨房做饭去了。唐凝忙也跟在后面去帮忙。
刚好已经搬完最后一趟，唐治给架驴车的付完车资，转头进门便看见蒋时渊望着厨房的方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只见自家阿姊正在厨房门口蹲着择菜。
蒋时渊发现他看过来，收回视线，转向他，端的一副清风朗月的样子。
唐治冲他笑笑，忙将他请进客厅，又给他泡上了一壶热茶。
茶一上来，唐治便献宝似的：“蒋大哥，尝尝这茶。”蒋时渊在他亮晶晶的目光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点点头“还可以。”
唐治便高兴了：“我不懂茶，蒋大哥说还行，那就肯定还行了。”
见蒋时渊拿着手中的粗瓷茶碗在看，才反应过来他把自家平时用的一套茶碗拿出来招待客人人，唐治不好意思的说道：“这阿姊非要买这样儿的，说是有古拙之风，我也看不出来，本来挺嫌弃的，后来瞧着这些茶碗倒是简单清爽，看习惯了，也觉得挺好看的。蒋大哥莫嫌弃。”
蒋时渊摇摇头：“确有一股古拙之风，令姐挑得极好。”
唐治一听有人夸阿姊了，感觉有人和自己一样有眼光，高兴的回道：“可不止这个，我阿姊可厉害了……”
唐凝进来便听见唐治已经将她才穿越过来的时候怕虫子，吓得大夏天的硬是要盖上一床厚摊子用来挡虫子才敢睡觉的糗事讲出来了。
那时候才过来，唐家穷，昏黄的油灯下，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堪有南方小强大的虫子在屋子里到处飞舞。唐凝最怕这些东西了，连觉都不敢睡。最后，只能挑了一床她认为最薄的毯子把全身包裹着才敢睡觉，哪怕热得喘不过气。第二天起床便有些中暑了。
这件糗事被刘氏和唐治笑话了好久，如今又被唐治拿出来讲给蒋时渊听。她心下觉得唐治太大大咧咧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跟一个外人讲。又觉得很窘迫，都不想去看蒋时渊的表情。
她进门来就冲着唐治说话：“说什么呢，快点收拾下桌椅，摆饭了！”
蒋时渊见她进来只看着唐治，耳根有点红，知道她是害羞了，任谁被别人讲小时候的囧事都要羞怒一把，当时就很想把她抱在怀里，揉揉捏捏，特别是她微红的耳朵，站在门口的时候，红得有点透明，都能透过门外冬日有点清冷又有点温暖的阳光。
唐治嘟嘟囔囔：“干嘛那么凶。”手上倒是麻利的开始准备摆饭。
唐家的午饭，做得很是丰盛，摆了一桌子八个菜。刘氏在桌上不停的招呼蒋时渊吃菜。然后又问道：“蒋大人何方人士，已近腊月，可要回家过年？”
蒋时渊也早已经习惯了唐家饭桌上男女一桌，边吃饭边闲聊的习惯，筷子也不放下，看着唐凝说道：“家在京城，腊月十五的时候想启程回去。”
唐凝听了松了口气，整个人的坐姿都闲适了些，蒋时渊见此，心里一堵，又开口道：“此次回去，我将奏请长留平江府，估计年后任命就会下来。以后便可长居于此了，到时候，要时常打扰刘大婶了。”
刘氏忙回道：“不打扰，不打扰，你这孩子，常年一个人在外，身边连个家里人都没有，就当刘婶这里是你半个家，得空了便来坐坐啊。”
唐凝在刘氏说这话的时候，不停的向她使眼色，刘氏半分没有看到，倒是蒋时渊看得个一清二楚。嘴角微微一弯，似是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唐治见了，疑惑的问：“蒋大人，你怎么了，何事这么开心？”
蒋时渊摇摇头，收起笑容，不顾唐凝对他翻的白眼，对刘氏说道：“多谢刘婶。”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除了唐凝。
傍晚的时候，陈屠户来了，带来了一封信。
刘氏接过，看完，半晌没有说话，只怔怔的呆了半天。唐氏姐弟围上去，问她怎么回事，她叹了口气，将信递给他们。
唐凝接过，与唐治头碰头的在灯光下仔细的看。看完，两姐弟都没有说话。被这个事实震惊了一下。
唐治眼神放空的看着刘氏：“娘，这是肃王府的信？是真的？”
刘氏点点头。
唐凝坐到她身边，缠着她一只胳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接我们去京城，还说有什么定亲，娘，我跟谁定亲了？”
唐治也回过神来：“不对，这信是陈大叔送过来的，王府的信怎么会请陈大叔送？”
刘氏叹了口气，目光放在摇曳的灯光上，而心思却已经飘向远方：“你们爹爹，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北方，还从过军。”
唐凝唐治：“啊？”
刘氏笑笑：“他也极少提起以前的事情，只说他以前在边关，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人。哎呦，那个得意劲儿。你们陈大叔与你爹是袍泽，才会这样的关照我们。”
两姐弟又点点头，刘氏继续说：“我怀着凝儿的时候，你爹爹说，他与他的一个战友定了个娃娃亲，以后如果生个女儿，就让你们成亲。如果生个儿子，那这婚事就作罢，让他们结成兄弟。”
“后来，你们爹爹不见了，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与哪户人家结了亲，此事也就做罢。谁想，现在他们送信来了。居然还是肃王府。”
唐治疑惑道：“不对啊，娘，那肃王府是多高高在上的门第啊，怎么会与我们爹爹定下亲事。”
刘氏也疑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唐凝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太蹊跷，说道：“那是京城，又是肃王府，不是我们可以随便去的地方。爹爹此时不在，谁也不能说清楚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有了这门亲，娘，我们把这事儿回了吧？”
刘氏有些犹豫，过了年，女儿就满十七岁了，虚岁十八，别的人家的女儿可能早就已经成亲了。现在有一门看上去尚且富贵的亲事摆在前面，刘氏便想去看看。
唐凝几乎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娘在想什么，忙说道：“娘，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知道，这么多年未曾联系，突然间要结我们去京城，就很古怪。即便他们是正经的要履行婚约，我们与肃王府相差这么大，将来真嫁过去了，也不见得好。巷尾的小岳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还只是嫁给了一个小酒馆的老板的儿子呢，人家天天就磋磨她，觉得她配不上他家的儿子。再说那……”
刘氏忙打断她，自家女儿自家清楚，那道理是一套套的，讲这么多，无非是不想去京城，她虽想要那门亲，却也知道不现实，故土难离，既然凝儿也不想去，那便不去了。
一家人商量好了之后，便不再说话。
忽然唐治开口道：“阿姊，你说我们拒绝了他们的亲事，他们不会报复我们吧？”
唐凝听了心中也一惊，这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她也拿不准啊。但是，既然只是书信邀请，也未见什么大张旗鼓，说明还是给彼此留了余地。肃王府门第那么高大，想必事情也多，不见得就把这个放心上。
因此，虽然不太确定，但仍是半确定的回道：“不会吧……“
次日，刘氏拿着信到陈屠户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陈屠户也没有劝她。只接过信，点点头，表示会将话带到。
刘氏离开的时候，陈屠户终于忍不住，问道：“刘妹子，那个天天往你家去的后生是谁？“
刘氏未想他会问这个，下意识的回道：“蒋大人？他是这次朝廷派下来剿匪的将军。“
陈屠户：“名何？“
刘氏：“扶柳，怎么了？“
陈屠户沉吟道，扶柳，那便不是了，也姓蒋，有可能是蒋家旁系。
笑道：“无事，刘妹子，你觉得那蒋小子如何？“
刘氏奇怪道：“怎么如何？“
陈屠户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笑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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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治推开大门进来，手里大包小包的提满了东西，在这寒冷的冬日热出了一身大汗：“娘，阿姊，快出来搭把手。”
“诶，来了来了！”刘氏和唐凝应了一声，忙出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外面我租了个驴车，等着啊，还有不少好东西呢。”唐治把东西一放，擦了把汗，又急冲冲的出去了。
唐凝把东西归置在屋内，正想再出去接应唐治。迎面蒋时渊也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是两手满满的年货愣是冲淡了不少冷峻之气。
唐治又呼哧呼哧的进来了。招呼蒋时渊把东西放桌子上，说道：“路上碰见了蒋大哥，多亏了他帮忙，要不然，这些东西我可不容易搬回来了。”
刘氏又提了些东西进来，听闻此言，也笑眯眯的回道：“蒋大人中午在我家吃顿便饭吧？婶子做好吃的给你吃。”
蒋时渊尚未答话，唐治就开口了：“娘，蒋大哥就在我们家吃饭，您多备几个好菜啊。”
“诶！”刘氏应了声，见已近晌午，叫唐治慢慢将东西归置，自己进厨房做饭去了。唐凝忙也跟在后面去帮忙。
刚好已经搬完最后一趟，唐治给架驴车的付完车资，转头进门便看见蒋时渊望着厨房的方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只见自家阿姊正在厨房门口蹲着择菜。
蒋时渊发现他看过来，收回视线，转向他，端的一副清风朗月的样子。
唐治冲他笑笑，忙将他请进客厅，又给他泡上了一壶热茶。
茶一上来，唐治便献宝似的：“蒋大哥，尝尝这茶。”蒋时渊在他亮晶晶的目光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点点头“还可以。”
唐治便高兴了：“我不懂茶，蒋大哥说还行，那就肯定还行了。”
见蒋时渊拿着手中的粗瓷茶碗在看，才反应过来他把自家平时用的一套茶碗拿出来招待客人人，唐治不好意思的说道：“这阿姊非要买这样儿的，说是有古拙之风，我也看不出来，本来挺嫌弃的，后来瞧着这些茶碗倒是简单清爽，看习惯了，也觉得挺好看的。蒋大哥莫嫌弃。”
蒋时渊摇摇头：“确有一股古拙之风，令姐挑得极好。”
唐治一听有人夸阿姊了，感觉有人和自己一样有眼光，高兴的回道：“可不止这个，我阿姊可厉害了……”
唐凝进来便听见唐治已经将她才穿越过来的时候怕虫子，吓得大夏天的硬是要盖上一床厚摊子用来挡虫子才敢睡觉的糗事讲出来了。
那时候才过来，唐家穷，昏黄的油灯下，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堪有南方小强大的虫子在屋子里到处飞舞。唐凝最怕这些东西了，连觉都不敢睡。最后，只能挑了一床她认为最薄的毯子把全身包裹着才敢睡觉，哪怕热得喘不过气。第二天起床便有些中暑了。
这件糗事被刘氏和唐治笑话了好久，如今又被唐治拿出来讲给蒋时渊听。她心下觉得唐治太大大咧咧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跟一个外人讲。又觉得很窘迫，都不想去看蒋时渊的表情。
她进门来就冲着唐治说话：“说什么呢，快点收拾下桌椅，摆饭了！”
蒋时渊见她进来只看着唐治，耳根有点红，知道她是害羞了，任谁被别人讲小时候的囧事都要羞怒一把，当时就很想把她抱在怀里，揉揉捏捏，特别是她微红的耳朵，站在门口的时候，红得有点透明，都能透过门外冬日有点清冷又有点温暖的阳光。
唐治嘟嘟囔囔：“干嘛那么凶。”手上倒是麻利的开始准备摆饭。
唐家的午饭，做得很是丰盛，摆了一桌子八个菜。刘氏在桌上不停的招呼蒋时渊吃菜。然后又问道：“蒋大人何方人士，已近腊月，可要回家过年？”
蒋时渊也早已经习惯了唐家饭桌上男女一桌，边吃饭边闲聊的习惯，筷子也不放下，看着唐凝说道：“家在京城，腊月十五的时候想启程回去。”
唐凝听了松了口气，整个人的坐姿都闲适了些，蒋时渊见此，心里一堵，又开口道：“此次回去，我将奏请长留平江府，估计年后任命就会下来。以后便可长居于此了，到时候，要时常打扰刘大婶了。”
刘氏忙回道：“不打扰，不打扰，你这孩子，常年一个人在外，身边连个家里人都没有，就当刘婶这里是你半个家，得空了便来坐坐啊。”
唐凝在刘氏说这话的时候，不停的向她使眼色，刘氏半分没有看到，倒是蒋时渊看得个一清二楚。嘴角微微一弯，似是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唐治见了，疑惑的问：“蒋大人，你怎么了，何事这么开心？”
蒋时渊摇摇头，收起笑容，不顾唐凝对他翻的白眼，对刘氏说道：“多谢刘婶。”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除了唐凝。
傍晚的时候，陈屠户来了，带来了一封信。
刘氏接过，看完，半晌没有说话，只怔怔的呆了半天。唐氏姐弟围上去，问她怎么回事，她叹了口气，将信递给他们。
唐凝接过，与唐治头碰头的在灯光下仔细的看。看完，两姐弟都没有说话。被这个事实震惊了一下。
唐治眼神放空的看着刘氏：“娘，这是肃王府的信？是真的？”
刘氏点点头。
唐凝坐到她身边，缠着她一只胳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接我们去京城，还说有什么定亲，娘，我跟谁定亲了？”
唐治也回过神来：“不对，这信是陈大叔送过来的，王府的信怎么会请陈大叔送？”
刘氏叹了口气，目光放在摇曳的灯光上，而心思却已经飘向远方：“你们爹爹，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北方，还从过军。”
唐凝唐治：“啊？”
刘氏笑笑：“他也极少提起以前的事情，只说他以前在边关，还是个小有名气的人。哎呦，那个得意劲儿。你们陈大叔与你爹是袍泽，才会这样的关照我们。”
两姐弟又点点头，刘氏继续说：“我怀着凝儿的时候，你爹爹说，他与他的一个战友定了个娃娃亲，以后如果生个女儿，就让你们成亲。如果生个儿子，那这婚事就作罢，让他们结成兄弟。”
“后来，你们爹爹不见了，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与哪户人家结了亲，此事也就做罢。谁想，现在他们送信来了。居然还是肃王府。”
唐治疑惑道：“不对啊，娘，那肃王府是多高高在上的门第啊，怎么会与我们爹爹定下亲事。”
刘氏也疑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唐凝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太蹊跷，说道：“那是京城，又是肃王府，不是我们可以随便去的地方。爹爹此时不在，谁也不能说清楚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有了这门亲，娘，我们把这事儿回了吧？”
刘氏有些犹豫，过了年，女儿就满十七岁了，虚岁十八，别的人家的女儿可能早就已经成亲了。现在有一门看上去尚且富贵的亲事摆在前面，刘氏便想去看看。
唐凝几乎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娘在想什么，忙说道：“娘，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知道，这么多年未曾联系，突然间要结我们去京城，就很古怪。即便他们是正经的要履行婚约，我们与肃王府相差这么大，将来真嫁过去了，也不见得好。巷尾的小岳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还只是嫁给了一个小酒馆的老板的儿子呢，人家天天就磋磨她，觉得她配不上他家的儿子。再说那……”
刘氏忙打断她，自家女儿自家清楚，那道理是一套套的，讲这么多，无非是不想去京城，她虽想要那门亲，却也知道不现实，故土难离，既然凝儿也不想去，那便不去了。
一家人商量好了之后，便不再说话。
忽然唐治开口道：“阿姊，你说我们拒绝了他们的亲事，他们不会报复我们吧？”
唐凝听了心中也一惊，这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她也拿不准啊。但是，既然只是书信邀请，也未见什么大张旗鼓，说明还是给彼此留了余地。肃王府门第那么高大，想必事情也多，不见得就把这个放心上。
因此，虽然不太确定，但仍是半确定的回道：“不会吧……“
次日，刘氏拿着信到陈屠户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陈屠户也没有劝她。只接过信，点点头，表示会将话带到。
刘氏离开的时候，陈屠户终于忍不住，问道：“刘妹子，那个天天往你家去的后生是谁？“
刘氏未想他会问这个，下意识的回道：“蒋大人？他是这次朝廷派下来剿匪的将军。“
陈屠户：“名何？“
刘氏：“扶柳，怎么了？“
陈屠户沉吟道，扶柳，那便不是了，也姓蒋，有可能是蒋家旁系。
笑道：“无事，刘妹子，你觉得那蒋小子如何？“
刘氏奇怪道：“怎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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