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秋光明媚
刘氏瞧着眼前身穿银红色对襟的小娘子，只见她在头后侧挽了个发髻，上面零星点缀着些红色的发饰，额边碎发分开来，轻轻搭在眼睛两侧，端庄又不活泼。
再看她肤如凝脂，五官柔和，眼角微微上挑，单看不怎么样，与她不笑时清淡的表情和在一起就有了股缥缈之意。
刘氏点点头，带着唐凝和珠儿往肃王府去。
这次不再走旁边侧开的小门，这种宴请的场合，还是要走大门进的为好。
王府中，蒋思卿和管家早已经在门口迎客。见唐家的马车过来，忙迎了过去，将刘氏从马车上扶下来，道了句：“欢迎，欢迎。”便将几人送进后院。
由于是王妃的生辰，来的都是些王妃母家的亲戚或是相熟的各位大人家的内眷。
男客被安排在前厅，由肃王招待着，女客则被安排在后院，今日天也不热，太阳不大
，王妃和蒋晓在后花园里开了一处场地出来，好在肃王府占地颇广，后花园也是颇大，还占在半边湖，女客们在花园里散散步，聊聊天也甚是惬意。
刘氏和唐凝一到，蒋晓就知道了，从花厅里迎了出来，拉着唐凝的手走进去。
王妃正坐在上位，旁边有一个约莫五六十的老妇人，一身暗紫色牡丹团纹的衣服穿着，头戴抹额，上面还镶着一颗不小的红宝石，煞是富贵的模样，“这是外祖母。”蒋晓偷偷的和她说道。
王妃的母亲，那就是安国公府的老夫人了，唐凝想起这段日子唐仲池给他们密集的补课，其中就有京中各大臣家的人际关系，因为与肃王府来往颇多，故而她还特意看了记下。
唐凝点点头，进门之后就跟在刘氏后面，给王妃拜寿贺礼。
王妃连连制止了他们俩的行礼，招呼刘氏坐下，再把唐凝叫上前来，与老夫人说道：“母亲，这便是凝儿，乃是唐侍郎的女儿。”
唐凝看向老妇人，扯出一个长辈喜欢的，非常温和听话的笑容，向她行了个礼，“老夫人好！”
老夫人仔细看看她，见她五官端庄，行为大气合礼数，脸上笑容明显了些，“你也好，王妃与我提及过你，是个好孩子。来”
说罢，拉着她的手，将手上的镯子退下来直接戴在她的手上，再拉着她的手左右翻转一下，“不错，果然这镯子还是要小姑娘家家戴着才好看。”
王妃在一旁嗔道：“母亲，您戴着也好看。”
老夫人笑着松开了唐凝的手，又拉住王妃的，“你呀……”
唐凝缩回手，看着手腕，见是只雕花纹的金镯子，一时不好怎么办。
王妃这时看见她站在那里踌躇着，便笑道：“长者赐不敢辞，母亲第一次见你，你便收着吧。年轻的小娘子是要戴些好看的首饰，”
唐凝看了眼刘氏，见她也点头，便谢过老夫人退下了。
陪坐了一会儿，蒋晓拉着唐凝要她陪自己到院子里玩，刘氏见不停的有其他家的夫人进来贺寿，也一起告辞去前方酒席处等着，顺便可以看看戏。
王妃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笑着虚空点了点蒋晓：“慢点儿走，别摔着了。先带你刘伯母去前面的戏台子知道了么？”
蒋晓忙应是，与唐凝刘氏往花厅外走，穿过走廊便往院子里抬戏台子的地方去。
三人方才出了花厅不见身影，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回廊的另一头走来，在门口的丫头见了，忙对着门内说道：“王妃，二少爷回来了！”
王妃一听，登时站了起来，“真的？”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屋外明媚的秋光走了进来，似乎还带来了院子里一丝桂花的香气。
来人进来便跪地道：“孩儿恭祝母亲生辰，祝母亲年年有今岁，岁岁有今朝。”
王妃忙将他扶起来，连连道：“好！好！”又仔细的看看他，见他形容坚毅，眉目间颇有些冷酷之意，棱角越发鲜明，又喃喃道：“你瘦了，在外面可还好？”
来人正是蒋时渊。
正月里与肃王大闹了一架，放话说再也不回来之后，他也回来看了王妃与蒋晓一次。在他心里，不回来也就是不见肃王而已。
然而即便如此，与王妃也有将近两三个月未见了。
蒋时渊脸色松了些，道：“母亲放心，孩儿一切安好。”
他又转过身看向安国公府的老夫人，行礼道：“见过外祖母。”
老夫人连连道：“好孩子，好孩子。”竟是边说边擦眼泪。
肃王府的事情她如何不知道，自己女儿不受王爷喜爱，本来活泼的性子生生在磋磨成了现在这般深闺了无生趣的妇人模样。
女儿的以后只能靠这个外孙，可这外孙也是十分不易。想起过年的时候，他还被肃王赶了出去不能回家，心中就生气得很。
外孙都快二十三了，还不给他相看人家，他要拘着他大儿子，要给他挑个多好的人家她不管，但是她这个外孙，是由不得他这么作践了。老妇人任性的想。
她才不管其实过年的时候，其实是蒋时渊把肃王气得直跳脚呢，她看到的就是她的乖外孙有家不能回，她要主持公道，给她的外孙选个好姑娘。
来之前，她特意的与家里有姑娘的大臣家里透了点信儿，也将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孙女儿带来了。今天一看，果然好些夫人都带了女儿过来，有些姑娘年纪性格都合适，待会儿她就与女儿商量商量。
蒋时渊在花厅里坐下，听着母亲的唠叨。旁边老妇人的丫鬟见此偷偷的溜出去，不一会儿，两个年约十四五的小娘子进来了，皆是盛装打扮，穿红戴绿，手里拿着团扇，羞答答的样子，走到老夫人处，娇滴滴道：“祖母~”
蒋时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视线微垂。
老夫人拉着两个小娘子，对着蒋时渊道：“来，见过你们表哥，他呀，平时都在外面办差，平时极少回京城。”
两个小娘子互相对视一眼，走上前，行礼道：“见过表哥。”
蒋时渊：“嗯。”
冷场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两个小娘子站在他前面手足无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王妃忙圆场，笑道：“宁儿和蕴儿平日里很少来王府，小娘子难得有机会出门，今日可要好好的玩玩。”
蒋时渊这里倒是抬起了视线，看了几眼那个叫做宁儿的姑娘。
安国公府虽不如肃王府般是大顺数一数二的一等侯爵府，但也是个老牌的世家了。府里的姑娘平时管得甚严，只能由长辈陪同才有机会出来走动走动。
两个姑娘出门前已被祖母稍稍透露了些消息，此时本就紧张，那个叫宁儿的姑娘被蒋时渊一看，登时就脸涨得通红，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老夫人本来瞧着以为没戏了，见此不由开心，忙道：“渊儿啊，这府里，她们也不熟悉，你带她们出去走走，赏赏园景，可好？”
蒋时渊不想去，但是外祖母待他甚好，平日里也极少提什么要求，此时拒绝倒是不太好，因此也就点头同意了。
三人走在花园的小道上，后面四个丫头远远的跟着。蒋时渊就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也不说话。
谢蕴拉拉谢宁的手，冲她使了个眼色，此前祖母虽透露了点风声，但是也没有指明是谁。方才花厅的一幕她也看见了，似乎这位表哥对宁儿颇有好感，瞧宁儿的样子，心中怕是也满意的，此时有机会，倒要与这表哥多说几句，瞧瞧性情才好。
开口问道：“听闻表哥一直在外办差，不知在何处？”
蒋时渊回头，见那个叫宁儿的姑娘脸色微红，手指紧紧的搓着手帕，一双眼睛好似鼓足了勇气，却还是怯生生的望着他。他原本想陪着她们走走就算了的，此事倒也不好不回话，答道：“平江府。”
谢宁：“听说江南之地甚美，处处繁花烟柳，人也与我们京城不一样，似是水养出来的一般，是否真是如此？”
蒋时渊眼前恍然间闪过七夕浏水边的垂柳，月上柳梢的繁花街道，小院子里的桂花树，还有那个笑起来鼻子会微皱，眼睛会亮晶晶的姑娘，神色有些温柔。回道：“确实如此。”
蒋晓带着唐凝在小湖边走走，唐凝心中记挂着珠儿的事情，问道：“晓晓，那位大人什么时候来？都快晌午了就席了。”
珠儿在旁边，她也不好意思问那位大人是不是不想认女儿，为什么这么磨磨唧唧，一般来说，有了失踪多年的女儿的消息，不是应该急切的确认，然后认回家去天天哄着吗。
蒋晓见珠儿也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双猫眼儿瞪得老大，里面的情绪清清楚楚的泄露出来，捏了捏她的脸道：“你们别着急，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今日客人多，好些大人会来，在前厅免不得要寒暄些时辰，便是急也急不来的。”
唐凝和珠儿无法，只能继续走走消磨时间，忽然走在前面的蒋晓低低的呼了一声。唐凝忙走过去，见她神情惊讶的望着一处，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
只见前方隐隐约约三人绕过了花道，往另外一边去，男子被后面的竹子遮住了身影，倒是两个女子未被遮挡，其中一人头微仰，似是在和竹林后的人说话，那神态含羞似怯，让人很容易就知道那竹子后必定是个郎君。
唐凝奇怪蒋晓为何惊呼，大顺朝男女之防不重，有旁人在场，男女同游再正常不过了。
唐凝没有看见那个男子，蒋晓却是看见了，正是自家二哥。那个姑娘她也认得，是外祖母家的表姐。两人像是相谈甚欢。
蒋晓拉着她咬耳朵，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凝儿，你不知道，那是我二哥。”
唐凝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是如此神情，即便是自家二哥，人家也是正常的在追求女孩子。看着看着猛然想起，她的那个二哥，不是年后因为喜欢的姑娘失踪了，在家里大闹一场然后愤而离家出走的那位吗？
所以，当时情深似海，这才过去半年又另结新欢了？
唐凝的表情一时间也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两个表情一言难尽的姑娘相互对视了一眼，摇摇头，转身走了，留下珠儿迷茫的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见蒋晓似是有些低落的样子，唐凝安慰道：“晓晓，你二哥又有了喜欢的姑娘，你应该开心啊。”
蒋晓细细弱弱的说道：“我知道啊，唐姐姐，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世间的情义太过薄弱了。那个姑娘才不见了半年，二哥就……，我不是不愿意二哥找另外一个姑娘，只是，只是……”
唐凝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她不知道，原来这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心里竟是这么敏感又多思。
然而这世间的事情或许就是这样，情深似海者有，薄情寡义之人也有。全然只看个人的缘分了。但你也不能因为你遇见的是薄情寡义之人，就否认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全然相反的人存在。这或许是这个世界给重情之人的一丝善意吧。
想罢，她拍着蒋晓的肩膀，轻松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跟你讲哦，还有更过分的呢。”
蒋晓睁大她那双清冷的凤眼，“更过分的？”
唐凝见她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更加卖力了，“是啊，我以前在平江的时候啊，隔壁弄子里有个米店的老板，平时和她娘子也和和睦睦的，结果，她娘子生病刚一没，才下葬哦，第二天就新娶了个娘子进来。”
蒋晓：“啊？！”
唐凝：“那个新娶了的娘子进门后，米店的老板对她也好，与以前的娘子一般无二。不过，旁边的邻居们见着了，都觉得心里毛毛的。”唐凝说着，还搓了搓胳膊，表示真的有些毛毛的。
蒋晓见了直笑，唐凝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们那儿也有对老夫妻，平日里冷冷清清的二人，有一天那个老婆婆过世了，那个老爷爷招呼儿子街坊们上门帮忙办丧事，结果到了晚上，那个老爷爷也过世了，死之时还握着那个老奶奶的手呢。”
所以，你瞧，这世间诸多缘法，只看你遇见什么。
蒋晓也不说话，低头似是在沉思，一旁的珠儿也听着，她与蒋晓年纪差不多大，两人一个宛如林妹妹般心思细腻，一个如宝钗般聪明又知进退。想到这里，唐凝心里噗嗤一下，这什么跟什么啊。
晓晓不是林黛玉，她虽细腻却也通透，珠儿也不是宝钗，她坚强又乐观。她们都是极好极好的姑娘，何必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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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点点头，带着唐凝和珠儿往肃王府去。
这次不再走旁边侧开的小门，这种宴请的场合，还是要走大门进的为好。
王府中，蒋思卿和管家早已经在门口迎客。见唐家的马车过来，忙迎了过去，将刘氏从马车上扶下来，道了句：“欢迎，欢迎。”便将几人送进后院。
由于是王妃的生辰，来的都是些王妃母家的亲戚或是相熟的各位大人家的内眷。
男客被安排在前厅，由肃王招待着，女客则被安排在后院，今日天也不热，太阳不大
，王妃和蒋晓在后花园里开了一处场地出来，好在肃王府占地颇广，后花园也是颇大，还占在半边湖，女客们在花园里散散步，聊聊天也甚是惬意。
刘氏和唐凝一到，蒋晓就知道了，从花厅里迎了出来，拉着唐凝的手走进去。
王妃正坐在上位，旁边有一个约莫五六十的老妇人，一身暗紫色牡丹团纹的衣服穿着，头戴抹额，上面还镶着一颗不小的红宝石，煞是富贵的模样，“这是外祖母。”蒋晓偷偷的和她说道。
王妃的母亲，那就是安国公府的老夫人了，唐凝想起这段日子唐仲池给他们密集的补课，其中就有京中各大臣家的人际关系，因为与肃王府来往颇多，故而她还特意看了记下。
唐凝点点头，进门之后就跟在刘氏后面，给王妃拜寿贺礼。
王妃连连制止了他们俩的行礼，招呼刘氏坐下，再把唐凝叫上前来，与老夫人说道：“母亲，这便是凝儿，乃是唐侍郎的女儿。”
唐凝看向老妇人，扯出一个长辈喜欢的，非常温和听话的笑容，向她行了个礼，“老夫人好！”
老夫人仔细看看她，见她五官端庄，行为大气合礼数，脸上笑容明显了些，“你也好，王妃与我提及过你，是个好孩子。来”
说罢，拉着她的手，将手上的镯子退下来直接戴在她的手上，再拉着她的手左右翻转一下，“不错，果然这镯子还是要小姑娘家家戴着才好看。”
王妃在一旁嗔道：“母亲，您戴着也好看。”
老夫人笑着松开了唐凝的手，又拉住王妃的，“你呀……”
唐凝缩回手，看着手腕，见是只雕花纹的金镯子，一时不好怎么办。
王妃这时看见她站在那里踌躇着，便笑道：“长者赐不敢辞，母亲第一次见你，你便收着吧。年轻的小娘子是要戴些好看的首饰，”
唐凝看了眼刘氏，见她也点头，便谢过老夫人退下了。
陪坐了一会儿，蒋晓拉着唐凝要她陪自己到院子里玩，刘氏见不停的有其他家的夫人进来贺寿，也一起告辞去前方酒席处等着，顺便可以看看戏。
王妃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笑着虚空点了点蒋晓：“慢点儿走，别摔着了。先带你刘伯母去前面的戏台子知道了么？”
蒋晓忙应是，与唐凝刘氏往花厅外走，穿过走廊便往院子里抬戏台子的地方去。
三人方才出了花厅不见身影，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回廊的另一头走来，在门口的丫头见了，忙对着门内说道：“王妃，二少爷回来了！”
王妃一听，登时站了起来，“真的？”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屋外明媚的秋光走了进来，似乎还带来了院子里一丝桂花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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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忙将他扶起来，连连道：“好！好！”又仔细的看看他，见他形容坚毅，眉目间颇有些冷酷之意，棱角越发鲜明，又喃喃道：“你瘦了，在外面可还好？”
来人正是蒋时渊。
正月里与肃王大闹了一架，放话说再也不回来之后，他也回来看了王妃与蒋晓一次。在他心里，不回来也就是不见肃王而已。
然而即便如此，与王妃也有将近两三个月未见了。
蒋时渊脸色松了些，道：“母亲放心，孩儿一切安好。”
他又转过身看向安国公府的老夫人，行礼道：“见过外祖母。”
老夫人连连道：“好孩子，好孩子。”竟是边说边擦眼泪。
肃王府的事情她如何不知道，自己女儿不受王爷喜爱，本来活泼的性子生生在磋磨成了现在这般深闺了无生趣的妇人模样。
女儿的以后只能靠这个外孙，可这外孙也是十分不易。想起过年的时候，他还被肃王赶了出去不能回家，心中就生气得很。
外孙都快二十三了，还不给他相看人家，他要拘着他大儿子，要给他挑个多好的人家她不管，但是她这个外孙，是由不得他这么作践了。老妇人任性的想。
她才不管其实过年的时候，其实是蒋时渊把肃王气得直跳脚呢，她看到的就是她的乖外孙有家不能回，她要主持公道，给她的外孙选个好姑娘。
来之前，她特意的与家里有姑娘的大臣家里透了点信儿，也将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孙女儿带来了。今天一看，果然好些夫人都带了女儿过来，有些姑娘年纪性格都合适，待会儿她就与女儿商量商量。
蒋时渊在花厅里坐下，听着母亲的唠叨。旁边老妇人的丫鬟见此偷偷的溜出去，不一会儿，两个年约十四五的小娘子进来了，皆是盛装打扮，穿红戴绿，手里拿着团扇，羞答答的样子，走到老夫人处，娇滴滴道：“祖母~”
蒋时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视线微垂。
老夫人拉着两个小娘子，对着蒋时渊道：“来，见过你们表哥，他呀，平时都在外面办差，平时极少回京城。”
两个小娘子互相对视一眼，走上前，行礼道：“见过表哥。”
蒋时渊：“嗯。”
冷场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两个小娘子站在他前面手足无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王妃忙圆场，笑道：“宁儿和蕴儿平日里很少来王府，小娘子难得有机会出门，今日可要好好的玩玩。”
蒋时渊这里倒是抬起了视线，看了几眼那个叫做宁儿的姑娘。
安国公府虽不如肃王府般是大顺数一数二的一等侯爵府，但也是个老牌的世家了。府里的姑娘平时管得甚严，只能由长辈陪同才有机会出来走动走动。
两个姑娘出门前已被祖母稍稍透露了些消息，此时本就紧张，那个叫宁儿的姑娘被蒋时渊一看，登时就脸涨得通红，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老夫人本来瞧着以为没戏了，见此不由开心，忙道：“渊儿啊，这府里，她们也不熟悉，你带她们出去走走，赏赏园景，可好？”
蒋时渊不想去，但是外祖母待他甚好，平日里也极少提什么要求，此时拒绝倒是不太好，因此也就点头同意了。
三人走在花园的小道上，后面四个丫头远远的跟着。蒋时渊就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也不说话。
谢蕴拉拉谢宁的手，冲她使了个眼色，此前祖母虽透露了点风声，但是也没有指明是谁。方才花厅的一幕她也看见了，似乎这位表哥对宁儿颇有好感，瞧宁儿的样子，心中怕是也满意的，此时有机会，倒要与这表哥多说几句，瞧瞧性情才好。
开口问道：“听闻表哥一直在外办差，不知在何处？”
蒋时渊回头，见那个叫宁儿的姑娘脸色微红，手指紧紧的搓着手帕，一双眼睛好似鼓足了勇气，却还是怯生生的望着他。他原本想陪着她们走走就算了的，此事倒也不好不回话，答道：“平江府。”
谢宁：“听说江南之地甚美，处处繁花烟柳，人也与我们京城不一样，似是水养出来的一般，是否真是如此？”
蒋时渊眼前恍然间闪过七夕浏水边的垂柳，月上柳梢的繁花街道，小院子里的桂花树，还有那个笑起来鼻子会微皱，眼睛会亮晶晶的姑娘，神色有些温柔。回道：“确实如此。”
蒋晓带着唐凝在小湖边走走，唐凝心中记挂着珠儿的事情，问道：“晓晓，那位大人什么时候来？都快晌午了就席了。”
珠儿在旁边，她也不好意思问那位大人是不是不想认女儿，为什么这么磨磨唧唧，一般来说，有了失踪多年的女儿的消息，不是应该急切的确认，然后认回家去天天哄着吗。
蒋晓见珠儿也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双猫眼儿瞪得老大，里面的情绪清清楚楚的泄露出来，捏了捏她的脸道：“你们别着急，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今日客人多，好些大人会来，在前厅免不得要寒暄些时辰，便是急也急不来的。”
唐凝和珠儿无法，只能继续走走消磨时间，忽然走在前面的蒋晓低低的呼了一声。唐凝忙走过去，见她神情惊讶的望着一处，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
只见前方隐隐约约三人绕过了花道，往另外一边去，男子被后面的竹子遮住了身影，倒是两个女子未被遮挡，其中一人头微仰，似是在和竹林后的人说话，那神态含羞似怯，让人很容易就知道那竹子后必定是个郎君。
唐凝奇怪蒋晓为何惊呼，大顺朝男女之防不重，有旁人在场，男女同游再正常不过了。
唐凝没有看见那个男子，蒋晓却是看见了，正是自家二哥。那个姑娘她也认得，是外祖母家的表姐。两人像是相谈甚欢。
蒋晓拉着她咬耳朵，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凝儿，你不知道，那是我二哥。”
唐凝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是如此神情，即便是自家二哥，人家也是正常的在追求女孩子。看着看着猛然想起，她的那个二哥，不是年后因为喜欢的姑娘失踪了，在家里大闹一场然后愤而离家出走的那位吗？
所以，当时情深似海，这才过去半年又另结新欢了？
唐凝的表情一时间也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两个表情一言难尽的姑娘相互对视了一眼，摇摇头，转身走了，留下珠儿迷茫的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见蒋晓似是有些低落的样子，唐凝安慰道：“晓晓，你二哥又有了喜欢的姑娘，你应该开心啊。”
蒋晓细细弱弱的说道：“我知道啊，唐姐姐，我只是，只是觉得，这世间的情义太过薄弱了。那个姑娘才不见了半年，二哥就……，我不是不愿意二哥找另外一个姑娘，只是，只是……”
唐凝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她不知道，原来这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心里竟是这么敏感又多思。
然而这世间的事情或许就是这样，情深似海者有，薄情寡义之人也有。全然只看个人的缘分了。但你也不能因为你遇见的是薄情寡义之人，就否认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全然相反的人存在。这或许是这个世界给重情之人的一丝善意吧。
想罢，她拍着蒋晓的肩膀，轻松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跟你讲哦，还有更过分的呢。”
蒋晓睁大她那双清冷的凤眼，“更过分的？”
唐凝见她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更加卖力了，“是啊，我以前在平江的时候啊，隔壁弄子里有个米店的老板，平时和她娘子也和和睦睦的，结果，她娘子生病刚一没，才下葬哦，第二天就新娶了个娘子进来。”
蒋晓：“啊？！”
唐凝：“那个新娶了的娘子进门后，米店的老板对她也好，与以前的娘子一般无二。不过，旁边的邻居们见着了，都觉得心里毛毛的。”唐凝说着，还搓了搓胳膊，表示真的有些毛毛的。
蒋晓见了直笑，唐凝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们那儿也有对老夫妻，平日里冷冷清清的二人，有一天那个老婆婆过世了，那个老爷爷招呼儿子街坊们上门帮忙办丧事，结果到了晚上，那个老爷爷也过世了，死之时还握着那个老奶奶的手呢。”
所以，你瞧，这世间诸多缘法，只看你遇见什么。
蒋晓也不说话，低头似是在沉思，一旁的珠儿也听着，她与蒋晓年纪差不多大，两人一个宛如林妹妹般心思细腻，一个如宝钗般聪明又知进退。想到这里，唐凝心里噗嗤一下，这什么跟什么啊。
晓晓不是林黛玉，她虽细腻却也通透，珠儿也不是宝钗，她坚强又乐观。她们都是极好极好的姑娘，何必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徒增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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