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打架_花瓶娘子追夫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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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打架

  沉默。

  延绵无尽的沉默。

  祝银屏和陶子谦各自占据了马车两边的座位,两个人都在气头上,都觉得自己委屈,虽然相对而坐,却谁也不看谁,暗自较着劲。

  到底还是祝银屏先沉不住气了。

  毕竟她刚才被陶子谦连拖带拽弄上了马车,连要去哪儿都搞不清楚,也不知道品香会那边有没有弄出乱子,更不知道回去怎么面对侯府的人。而且,最为迫切的是,她的一边手腕仍然被陶子谦紧扣着,想换个坐姿都难。

  形势比人强,她哀叹。

  “喂……”

  祝银屏刚张开嘴说了一个字,陶子谦却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书信,甩到她膝盖上。

  仍然不看她。

  祝银屏拿起信件翻了翻,却是她的“遗书”,内容无非是请求伯母代为照看母亲和弟弟,再帮翠儿找个好去处――之类的遗言。这封信她早写好了,一直放在翠儿那里,本来是吩咐翠儿今天晚些时候交给伯母的。

  却被陶子谦拿到了。

  祝银屏有些气闷。她踏出家门时,大义凛然、壮怀激烈,这会儿没死成,反而像是拙劣的把戏被人拆穿,小打小闹一般,无比矫情做作。

  她气不过,只能纠住陶子谦的错处狂踩:“偷看我的信算怎么回事?你还能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来,我倒是不知道……”

  陶子谦冷笑一声,终于转向她:“我从前也不知道屏娘这么会谋划……可是,你就不觉得忘了什么吗?”

  “什么?”

  听她这样说,陶子谦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他低声问:“屏娘想到了母亲、弟弟、伯父、伯母,就连翠儿和蒋十一娘都考虑到了,偏偏……没一句话留给我?”

  祝银屏一噎。

  其实她是想过给陶子谦留封信的,只是心里的话太多,不知从何说起,反复纠结,最终无法落笔。再说,写了书信,就好像两个人之间还存在着羁绊一样,那会让她好不容易下定的、赴死的决心溃散掉。

  关在山中无事可做,这些日子祝银屏想了很多,她还依恋着这个人,可陶子谦也回来了,带着前世的记忆,和她自己一样对从前的不愉快了若指掌,那她还怎么面对他……再说,重生后他冷眼旁观了许久,大概也是不想再面对她了……

  今生不结鸳鸯带,便这样算了吧。

  祝银屏想好了,对自己说要放下,可是现在被陶子谦这样逼问,那双黑眸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也、也没什么好说的,我都没想着还能活……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神色一暗,“和你说你也不懂,我是一定要报仇的。”

  却不知她这句还算真心的话怎么招惹了陶子谦,他脸色大变,突然把她拉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连眼睛都有些泛红。

  陶子谦的手劲大到令人不适,祝银屏挣扎不开,只能敲打在他纹丝不动的胸膛上:“你干嘛呀?犯什么病?!我为什么不能报仇,要不是你捣乱――”

  陶子谦脸色黑到不能更黑。

  突然,他放开握住祝银屏的手,祝银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他把头压低,整个上身都被按到了陶子谦大腿上。

  “喂,你――”祝银屏脸挤在陶子谦小腹上,被布料堵得呼吸不畅,发出闷闷的叫声。

  然而下一瞬,她叫不出来了。

  陶子谦竟扬起手,重重打在了她屁股上!

  !!!

  “啊――啊――”

  他想干嘛?祝银屏气到发疯,不管不顾地扭动,挣扎着想要抬起头来。

  然而挣扎毫无作用,陶子谦任凭她又咬又掐,就是巍然不动,竟然又捶了她一下,边打边呵斥:

  “厉害了是不是?重活一次,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是不是?!”

  “不会算数吗?把自己弄到粉身碎骨,算报的哪门子仇?!”

  “真当姓袁的跟姓夏的是傻子?就你那点本事,弄的什么破酒,骗得了谁?!!”

  “光知道长岁数,不知道长长脑子?”

  ……

  祝银屏屁股上被重重打了好几下,疼倒是没有很疼,可随之而来的耻辱感却无以复加,肺腑里充满了怒火,几乎要炸开。

  更别说他还要羞辱她,轻蔑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计划!

  “啊啊啊!陶子谦,你个王八蛋!别太过分了!”

  好不容易给祝银屏挣脱出来,她满腔愤怒,再也顾及不了形象,鬓发散乱,衣衫不整,怒火冲天地叫骂,双手紧紧扣住了陶子谦的脖子,恨不得干脆把他掐死,让他再说刻薄话!

  陶子谦没反抗,可等她对上陶子谦那张脸,祝银屏却掐不下去,也骂不下去了。

  非但没动,她简直是被吓傻了。

  “你……”祝银屏不敢相信。

  陶子谦垂下肩膀,靠在座位上,胸膛起伏不定,却依然静静地看着她。

  大概已经过了午时,日光炽烈,映的他眼底水波涌动。

  一滴晶莹的泪,缓缓从他左侧脸颊滑落,滴落到领口处,在靛蓝的袍子上打出一个深黑的圆点。

  “你……”祝银屏又重复了一遍。

  荒诞不经的事已经够多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杀过人,放过火,死过一次,居然还又重新活了一次。

  可是以上所有那些事加起来,好像都比不上陶子谦落泪更让她惊讶。

  祝银屏不记得见过陶子谦真正失控,他一向冷静自持,做什么事都胸有成竹,连被她奚落打骂,气急了最多也就是甩门离开,仿佛不屑于和她争吵。他的淡定不为所动,衬得她无比沉不住气,曾经让祝银屏恼怒不已。

  ……这样的陶子谦,居然也是会哭的么?

  祝银屏手松开,坐回位子上,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陶子谦。

  “屏娘……”他开口了,眼眶里溢满了水,一说话,又有两颗滴落。

  “……为什么不爱惜自己?”

  陶子谦的声音和平时不大一样,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八岁丧母。”

  “嗯……”

  “十六岁丧父。”

  “我知道。”

  “所以,你还想让我二十四岁丧妻吗?”

  “我……”

  “屏娘,”陶子谦把手放在祝银屏肩膀上,迫使她看向自己,“当初站在着火的角楼外,知道你在里面,我是什么心情,你永远不会知道……可你今天,又让我体会了一次……你怎么敢……”

  “子谦,我……”

  “别再吓我了。”他收回手,叹气,“再来一次,我真的受不住。光天化日之下,你去给他们投毒……会发生什么事,你究竟想清楚了吗,你难道就不害怕?”

  祝银屏已是泪流满面。

  她没有那么威风,她是害怕的,比她自己想象的更害怕,只是用一口气强撑着做她认为该做的事。也许,就算陶子谦不来,再被许寿春拖延一会儿,再遇上什么琐碎的事,她心里的退意也将会盖过仇恨。

  可是……

  “可我不甘心放过他们。”她擦擦眼泪,倔强地说。

  “从前是我自己蠢,看不清人,绕不过弯子,可以过好的日子都给糟蹋了,还给了他们可趁之机……你怎样看我,把我当什么人,我都没得抱怨。可是,他们……他们欺人太甚,害我一次两次还不够……”

  她又流下泪来:“这一世我明明都躲开了,我都那么努力地提防了,好不容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不能放过我,又来害我娘,害我?!让我就这样忍了,我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祝银屏抹了一把眼泪,勉强笑了笑:“和你说这些,你大概还是觉得我傻,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却咽不下这口气,只能把自己气死……你那么厉害,做什么事都那么轻松,不会明白不甘心是怎样的滋味……”

  “不是。”陶子谦拉着她的手,淡淡说了一句。

  “嗯?”

  “我懂。我……有过很多不甘心。”

  祝银屏不信,以为他在安慰她:“比如呢?”

  “比如……”

  陶子谦低着头,轻轻抚摸着她的手,像是不大习惯这样倾诉,干咳了一声,才继续:

  “比如,小时候,一起开蒙的童子里头,我书背得最快,字写得最好,夫子说十岁上下就可以去参加乡试了,以后最差也是举人,没准还能考中进士,混个官做做。可是没读几本书,字认得差不多了,我爹说要我继承家业,让我跟着他学算账、记账,带我从种桑养蚕做起,连同织绸染色,每一件事都要去看、去学,每天累的只想睡,根本没办法去塾馆,这辈子是当不了读书人了……”

  “后来我娘死了,我爹忙得焦头烂额,没空管我,把我放到武师家里。那时候还不大懂死生之事,在师父家反而过得很开心,每天练武比别的师兄弟都认真。师父喝多了喜欢吹嘘,总讲起他年轻时行走江湖的事情,听得我心生向往,想着要好好练武,以后至少要在江湖上行走几年,混个侠客的名头,等老了再回去接我爹的班。不过没想多久,我爹又记起我来了,让我跟他到各地行走,熟悉道路,认识人脸。”

  陶子谦长叹了一口气:“练武练到一半,侠客也做不成,后来我爹也去了,有一大堆人等着开工吃饭,就更别想了……你看,我不甘心的事真的很多……”

  “最不甘心的一件……有一次,偶然遇上了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回家后一直在想她,可是她出身高贵,和我天壤之别,若是慢慢来,我将和她永无交集,只能先想办法娶回家再说。幸好,幸好她名声不佳,还有个软弱又糊涂的娘,只要稍稍推波助澜、威逼利诱一下,她娘就全没主见了。我娶到了她,却让她讨厌我、恨我……”

  说到这,陶子谦自嘲地笑了:“呵,她从前竟然想嫁给薛达,我又不是不知道薛达什么德性,他不会是什么体贴人的相公,我至少能做的比他好……可是没用,她和我在一起那么痛苦。我手底下那些掌柜伙计们,娶了妻的都说小别胜新婚,可我的新婚之夜不提也罢,久别还要更糟……每次出远门回来,她总是把自己喝到烂醉……她不是嗜酒的人,我知道,她只是不想和我行房,或者,根本就是不想见到我。薛达位高权重,可他也被名利地位束缚着,比我更不自由,从前我并没羡慕过他。但那些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不是我,换个身份,像薛达一样,她应该也会喜欢我吧。”

  “无能为力的事那么多……肯定会不甘心,多说也没用,倒不如做些事情――”

  “不是……”祝银屏摇摇头,回握住陶子谦的手。

  “哦?”陶子谦不解。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我那时没有不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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