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回:洪锦旗门遁术妙 大鹏羽翼道法高_商周封神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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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回:洪锦旗门遁术妙 大鹏羽翼道法高

  诗曰:奇门遁术阵前开,斩将搴旗亦壮哉。黑焰引魂遮白日,青旛掷地画尘埃。三山关内多英杰,梨花山中来异才。红鸾星动春水流,不日月老作媒来。

  且说马善率五万大军征伐西岐,人马阵亡一万,纳降二万有余,竟少数逃回金乌关。汜水关总兵官韩荣,立即修本向朝歌告急。文书送至文书房,微子启看罢本章,心中甚是忧急,抱本赶往内庭。

  纣王此时正在显庆殿,黄门官启奏道:“微子启在殿外侯旨。”纣王言道:“宣他进殿。”微子启进殿行礼完毕,将韩荣的边关战报呈上。纣王展龙目御览,见马善奉旨西征失利,损兵无数,不由勃然大怒。与文武百官言道:“姬发小儿自立武王,此举大逆不道,屡次派兵征讨,无不损兵折将,马善又被战败,为今之计,乃用何人为帅,再去西征?若不早将西岐铲除,必为后患。”

  左班闪出一位大臣,乃是中谏大夫李燧,向上启道:“当今天下刀兵四起,二十载未曾平息。东伯侯姜文焕、南伯侯鄂顺、北伯侯崇黑虎,虽累年攻打关隘,却不过是纤芥之疾,唯有西岐姜尚辅佐姬发,祸乱非小。眼下若论朝歌城内的将官,皆非姜子牙的敌手。臣举荐寒江关总兵官洪锦,此人才术双全,若起用此人,料定大事可成。”

  纣王当即传旨,命使官赶往寒江关。一路无话,这一日,使官来至寒江关馆驿住下。次日,洪锦到馆驿接旨,使官宣读圣旨,洪锦跪拜接旨。几日后,交代官来至,与洪锦交代明白,洪锦起五万雄师,离开寒江关,往西岐进发。好一队人马!怎见得?有赞为证:

  旌旗迷丽日,杀气乱行云。刀枪寒飒飒,剑戟冷森森。弓攀秋月样,箭插点寒星。金甲黄邓邓,银盔似玉钟。锣响惊天地,鼓擂似雷鸣。人似貔貅猛,马似蛟龙雄。今往西岐去,又送美前程。

  且说大帅洪锦,一路行来,非只一日,兵至西岐南门外。报马报入中军:“人马已至西岐城南门外。”洪锦当即传令道:“按下大营。”先锋官季康、副先锋柏显忠上帐参见。

  洪锦言道:“本帅奉敕西征,那姜尚足智多谋,非同小可,你等须谨慎小心,不得造次草率。”二将言道:“谨尊大帅台命。”

  次日,先锋官季康领令出营,来至西岐城下搦战。报马报入相府,姜子牙问道:“哪一员将官去城下走上一遭?”南宫适出列道:“末将愿往!”姜子牙应允。南宫适上马出城,见对面一员战将,犹如一团乌云,头顶黑气萦绕。

  南宫适问道:“来者何人?”季康言道:“我乃洪锦大帅麾下正印先锋季康是也,今奉天子圣旨西征。尔等叛上作乱,理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如今天兵来至,还敢举兵抵抗,真是胆大包天!”

  南宫适笑道:“似你这等酒囊饭袋,西岐军兵也不知杀了多少,也不在乎再多杀几个!还是速速回兵,免得当下受死。”季康闻言大怒,纵马舞刀,直杀过来。南宫适以三亭砍山刀赴面相迎。

  二员大将俱是使刀的行家,杀在一处,三十回合,未分胜负。季康乃左道旁门,见久战无法取胜,口中念动咒语,顶上立时升起一块绿火红云,云中现出一个大如车轮、狰狞无比的恶鬼脑袋,乱发蓬竖,目闪碧光,张着血盆大口,电转星驰般,直朝南宫适咬来。

  南宫适不禁大惊,忙将头一低,那鬼头一口将头盔咬住,南宫适奋力一挣,被鬼头将头盔扯去,含在血盆之中,獠牙交错,嚼成粉碎。吓得南宫适魂不附体,头也不敢回,败回城内。来至相府,将鬼头咬人一事诉说了一遍。姜子牙言道:“此乃青鬼之术,左道旁门而已,明日此人若再出战,老夫画一道拘灵遣将符,你带在头盔中,可破他法术!”

  且说季康回到大营,见大帅洪锦,言道:“末将杀得南宫适大败而回。”洪锦大喜道:“头阵胜,阵阵胜。今晚大排酒宴,本帅为将军庆功!”

  次日,副先锋柏显忠来至城下请战。报马报入相府,姜子牙问道:“可是昨日请战的将官?”报马言道:“非也,乃是敌军的副先锋!”

  姜子牙遂即问道:“何人出马取敌将首级?”邓九公应声道:“末将愿往!”姜子牙点头应允。邓九公率兵杀出西岐城,走马来到军前。邓九公认得柏显忠,大呼道:“柏将军!天下诸侯纷纷投靠明主,你若明白事理,就该早日归降!”

  柏显忠破口大骂道:“似你这匹夫,辜负国恩,不顾礼义廉耻,只当天下人与你一般!”邓九公大怒,催开坐骑,使开青龙大刀,直取柏显忠。柏显忠以皂金虎头枪招架。二将交锋一处,真好似猛虎摇头,不亚赛苍龙摆尾,只杀得天昏地暗。怎见得,有赞为证:

  这一个顶上金盔飘烈焰,那一个黄金甲挂连环套。这一个猩猩血染大红袍,那一个粉素征袍如白练。这一个大刀挥如闪电光,那一个长枪恰似龙蛇现。只一个胭脂马跑鬼神惊,那一个白龙驹走如银霰。红白二将似天神,虎斗龙争真不善。

  两位大将战了三十回合,邓九公乃当世有数名将,展开刀法如同闪电,势不可当。柏显忠哪里是敌手,被邓九公卖个破绽,手起一刀,挥于马下。邓九公掌得胜鼓进城,来至相府交令道:“末将斩敌将柏显忠,取首级回来报功!”姜子牙下令道:“将首级挂在城楼之上。”

  且说洪锦见折了副先锋,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对季康言道:“明日,本帅亲自出战,也斩他一人首级,挂在旗幡上”。

  次日,洪锦亲领大队人马,坐名要姜子牙答话。报马报入相府,姜子牙闻报,排开队伍出城。炮声响处,西岐南门大开,一枝人马杀出城来。

  洪锦见城内杀出的军兵,分为雁翅左右排开,左边乃是归周的豪杰,一个个胜似虎狼。右边那昆仑玉虚宫的门人,一位位欢如蛟龙。中央帅字旗下,姜子牙端坐在四不相上,一身道服,仙风道骨。怎见得,有诗为证:

  金冠如鱼尾,道服按东方。丝绦悬水火,麻鞋系玉珰。手执三环剑,胸藏百炼钢。帝王师相品,万载把名扬。

  且说洪锦走马来至军前,大喝道:“来者可是姜尚?”姜子牙在四不相上打量,但见对面这员将官,跳下马来平顶身高八尺开外,细腰乍臂,猿背蜂腰。往脸上看,生得面如羊脂,长眉入鬓,目若朗星,鼻如垂玉,唇似列丹,齿如编贝,耳似凝珠,英姿飒爽,光彩照人。

  头戴九头狮子盔,狮子尾倒挂,身披亮银锁子连环甲,内衬素缎战袍,软战裙分为左右。胸前悬挂护心镜,光闪闪,冷森森,冰盘大小。左弯弓,右别箭。胯下粉淀玉龙驹,蹄至背高八尺,头至尾长一丈,膘满肉肥。掌中一口九耳八环泼风大砍刀,威风凛凛,煞气腾腾。

  姜子牙看罢多时,暗赞洪锦好相貌,言道:“将军乃是何人?”洪锦言道:“我乃奉天征讨大元戎洪锦是也。尔等不守臣节,犯上作乱,屡次抵抗王师,大逆不道。今本帅奉旨特来征讨尔等,若悔悟回头,就该速速下骑就擒,以免一城生灵涂炭。”

  姜子牙闻言冷笑道:“洪锦,你既身为大元戎,就当明白,当今天子昏聩无道,天下诸侯陆续归周,忠臣贤士纷纷外投,料你不过一员战将耳,如何能阻挡天道?不久八百诸侯会兵于孟津,共同讨伐无道昏君,救民于水火。你当早日归降,不失封侯之位。”

  洪锦闻言大怒,环视左右道:“好个老匹夫,肆无忌惮,何人与我将他首级取来!”先锋官季康闻言,拍马舞刀直取姜子牙,邓九公大喝道:“不得猖狂!”言罢手持青龙刀,催马将季康截住。

  二人大战了四五十合,季康渐渐落在下风,口中念念有词,头顶升起一团绿火红云,从云中探出一只车轮大小的鬼头,张着血盆大口,向邓九公咬来。

  姜子牙见状忙举剑一指,口中喝道“敕令!”邓九公头顶立时起了一团白云,云中隐着一位身高过丈,形如巨灵,身披甲胄的力士,浑身金光耀目,显得十分威武。但见这力士右手起处,将鬼头抓在手中,一阵揉搓。张口阔口,露出一排森若刀剑的利齿,将鬼头吞入口中,一阵乱嚼,吃了个干净。

  季康见被姜子牙破了他的法术,心中大乱,被邓九公赶上,搂头便是一刀,季康偏头一躲,将左吞肩兽砍将下来,季康大惊失色,拨马败回本队。

  洪锦见状大怒,纵马舞刀,将邓九公战住,二将杀在一处,一个攻势如狼虎,一个刀法似瑞雪,二人战了七八十合,不分胜败。

  洪锦乃混沌教门人,最擅左道之术,他见一时难以取胜,把玉龙驹一夹,跳出圈子外。从皮囊中取出一支三角皂旗,往地下一戳,用手一指,立有一座旗门平地涌现。洪锦连人带马,径直进了旗门。邓九公擎刀催马,也追进了旗门。

  刚然进了旗门,邓九公立觉不妙,旗门以内却不见洪锦的踪影,眼前烟云环绕,四面八方共有八面阵门,邓九公每经一座旗门,脑后便传来轰的一声,眼前平地又涌出八面阵门,如此往复循环,自生变化。邓九公被困在旗门之中,纵马在内飞驰,不多时,周身酸痛疲乏,下马瘫软在地。便在此时耳边传来殷殷雷声,邓九公不由失魂丧魄,如醉如痴。

  洪锦在旗门中,见邓九公倒地,哈哈大笑,提马出了旗门,将小旗从地下拔起,大喝道:“谁来与本帅一战?”邓婵玉见父亲平地失踪,当即走马飞至军前,叫道:“匹夫,还我爹爹来!”洪锦见杀来一员女将,银盔银甲,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女将生来正幼龄,英风凛凛貌娉婷。五光宝石飞来妙,辅国安民定太平。

  邓婵玉一马冲至阵前,洪锦也不答话,舞刀直取。邓婵玉手中双刀招架相还。洪锦暗道:“常言道:妇女临阵不可恋战,还是以道术取胜方为上策。”

  想罢依然取出皂幡,插于地上,幻化出旗门,径直往门里去。却不知邓婵玉聪慧灵秀,见他进了旗门,也不追赶,取出五光石,往旗门里一甩,只听洪锦在旗门中“哎哟”一声,遂即纵马而出,面颊上红肿青紫,狼狈不堪,急忙收了皂旗,败回大营。姜子牙回兵进城,见邓九公生死未卜,心中郁郁不爽。

  且言洪锦败回成汤大营,面颊被五光石所伤,一时疼痛难忍。他平素颇爱惜容貌,忙取出丹药敷在患处,气得咬牙切齿,将皂旗插在大帐之外,化成一座旗门。在门柱上画了道符印,遂即命左右走入旗门。此刻门中变化已被符印镇住,只见邓九公连人带马瘫在地上,军卒将邓九公绑缚牢靠,抬出了旗门。

  洪锦在邓九公顶门贴了一道符印,邓九公这才大梦初醒,缓过神来,见已被生擒,垂头不语。洪锦问道:“邓九公,我来问你,你可有个女儿,会打暗器伤人,他那暗器乃是何物?”

  邓九公言道:“小女邓婵玉,幼年时巧遇一位道姑,道号石矶,她传授小女一百零八颗五光石,可作暗器使用。你堂堂天朝元戎,却败在一个女娃的手下,真令人可笑!”

  洪锦闻言气冲头牛,言道:“你这个反贼,本该将你就地正法,但本帅当年初下高山,也曾与你再军中共事,念在昔日的情分上,让你多活几日,等踏破西岐之后,连同姬发、姜尚、黄飞虎、苏护,一同押往朝歌听候天子发落!”言罢命左右将邓九公押往后营囚禁。

  洪锦敷了丹药,一时之间难以痊愈,心中恨不能将邓婵玉碎尸万段。正在咬牙切齿之际,忽听报马报来:“营外有一位道人求见!”洪锦乃是道门出身,不敢忘本,当即传令道:“请他进来。”

  少时,只见一道人飘然进帐。但见他头戴八宝鱼尾白绫冠,鬓插白鹅翎儿,五绺长须,身穿八卦道袍,窄脑门尖下颏,双目如同两点星光,背背葫芦,手中提了一根条杖。

  道人朝着洪锦打一稽首,洪锦欠身还礼,请道人坐下。那道人见洪锦脸上青肿,问道:“将军面上被何物所伤?”洪锦言道:“本帅昨日与姜子牙见阵,一时不慎,被一员女将暗算。”道人闻言取出丹药一枚,让洪锦涂抹在伤处,立时伤愈。

  洪锦不由精神振奋,起身拜谢道人赐药之恩,问道:“老师从何处而来?”道人言道:“贫道从梨花山而来,乃混沌教下羽翼仙是也,将军也是道门中人,但不知道师承何人?”洪锦言道:“弟子也是混沌教下,乃海潮老祖的弟子!”洪锦见道人是同门前辈,更加尊崇礼敬,忙设宴款待。

  次日天明,羽翼仙对洪锦言道:“贫道出营与姜子牙见上一阵!”洪锦言道:“老师需要脚力,可在军中任意挑选!”羽翼仙笑道:“不必,贫道下山之时,将脚力带在身上!”说着便将袍袖一抖,落下一只雪狍,生得鹿头羊身,白毛如霜,顶门长着一只肉角,声似儿啼,一出袖口,落地便暴长了好几尺,磨牙发威,甚为狞恶。

  羽翼仙跨上雪狍,从随身皮囊中取出一面铜锣,铜锣上刻有龙章凤篆,挂在兽角之上,出辕门来至城下,点名要姜子牙答话。报马报入相府道:“城外有一道人请战。”姜子牙言道:“恩师曾言有三十六路人神征伐西岐,此来已是三十二路,还有三路未到,老夫这便出城会他。”

  当下传令道:“排五方队伍出城迎敌。”一声炮响,城门左右大开,杀出一队人马来。姜子牙端坐四不相之上,来至两军阵前,只见对面一位出家道者,生得形容古怪,尖嘴憋腮,骑着一头雪狍,徐徐而来。怎见得,有赞为证:

  头戴白绫,体貌轻扬。皂袍麻履,形异寻常。嘴如鹰鸷,眼露凶光。背携葫芦,手拄条杖。深山怪物,得道无疆。飞腾万里,时歇沧浪。名为金翅,绰号禽王。

  姜子牙上前拱手道:“道友请了!”羽翼仙也打一稽首道:“请了。”姜子牙问道:“道友,尊姓大名,今日到此有何见瑜?”羽翼仙言道:“贫道梨花山羽翼仙是也。姜子牙,我且问你,你不过是元始天尊的记名徒弟,你何德何能,胆敢在背地里说要将贫道剃毛抽骨。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如此欺人?”

  姜子牙欠身道:“道友不可错怪了好人。我与道友从未见过,我又怎知道友的根底?想必道友受人搬唆,我猜想此人据多半是我那师弟申公豹,此人与我有仇,常往三山五岳中请道家与我为敌,其中真伪还请道友甄别一二。”

  羽翼仙闻言,低头暗思道:“此言倒是有理,难道申公豹诓我。”当下对姜子牙言道:“你的话有几分道理,只是申公豹之言绝非空穴来风。你从此谨言慎行,休要依仗阐教道术欺压同道,不然贫道与你不能善罢干休,你且去罢!”

  未等姜子牙答言,一旁的雷震子怒发冲冠,大喝道:“你这个鸟道,焉敢如此放肆,藐视我家丞相,休走吃我一棍!”说罢展开双翅,起在空中,舞着黄金棍朝道人打来。

  羽翼仙笑道:“凭你也能伤了贫道!”说着一拍雪狍的肉角,那兽四足生出一片寒霜,也起在空中,羽翼仙以手中叉条杖招架,二人在空中战了二十回合,未分胜负。雷震子不免称赞道人一身神力,一条细细的条杖,便可将自己一根黄金大棍敌住。

  黄天化见二人难分胜负,催开玉麒麟,摇动双锤来战羽翼仙。羽翼仙毫无畏惧之色,与二人战在一处,心中暗道:“若不将二人降服,岂不让姜子牙小觑于我!”想罢一拨雪狍,面朝雷震子与黄天化,用叉条杖往铜锣上一敲,此锣名曰惊魂锣,登时震天的一声巨响,雷震子展不开双翅,黄天化坐不稳麒麟,二人目眩神迷,人事不省,从空中直坠下来。

  羽翼仙见二人跌得甚为狼狈,在空中哈哈大笑,这可怒脑了哪吒,蹬开一对风火轮,起在空中,火尖枪直刺道人,道人接架相还,二人战了十余合,羽翼仙一夹坐骑,跳出圈外,一敲惊魂锣,发着轰轰发发的一声巨响,他不知哪吒是莲花化身,不惧这摄人魂魄的法宝,响声过后,毫发未动。

  羽翼仙大吃一惊,暗暗称奇。哪吒大喝道:“你的法宝不过如此,且看我的宝贝!”说着祭起乾坤圈。羽翼仙见一团金霞向自己顶门打来,笑道:“此物怎能伤得了我!”说着一拍泥丸宫,在空中凝成十余丈的元神,便要将乾坤圈接去。

  李靖站在姜子牙身后,见此情景,忙将玲珑剔透黄金宝塔祭在空中,此宝颠山覆岳,威力奇大。羽翼仙立时感到四外的压力,重如万斤,忙以元神抵御,不过片刻,已累的力乏神疲,微一松懈,被宝塔打将下来,正中后背。羽翼仙大叫一声,一拍雪狍的肉角,借一片黑沉沉寒霜而去。姜子牙得胜,领众门人回城。

  且说羽翼仙,被黄金宝塔在背上打了一记,饶是他铜筋铁骨,也伤得不轻,败进成汤大营。被洪锦上前接住,言道:“西岐众将贯以多胜少,老师乃寡不敌众也。”羽翼仙摇头道:“无妨,贫道未曾防备,那个使枪的乃是莲花化身,贫道一时错用了法宝。适才的黄金塔本是西方至宝,怎会在敌将手中,使贫道一时参悟不透!”说着从随身葫芦中取出丹药,用清水吞下,即时全愈。

  羽翼仙对张山言道:“贫道千载修行,一时念慈悲二字,不愿伤害生灵,他反用先天至宝伤我,实是自取杀身之祸。你取些酒饭来,我酒足饭饱后,待夜深人静时,现出本尊,管叫西岐连人带城化为齑粉。”洪锦闻言大喜,也不多问,忙命左右设下酒宴款待。

  却说姜子牙得胜回府,与众门人、将领一起商议退敌之策,忽然一阵怪风卷起,把滴水檐前数片灰瓦刮了下来。姜子牙大惊失色,命人设案焚香,撒下金钱,占卜吉凶。少时已知事情大概,当下不禁大惊,急忙沐浴更衣,披发仗剑,发出符印,望昆仑叩拜。

  且说昆仑山玉虚宫中,元始天尊倏然心血来潮,早知详情,命白鹤童子口衔紫氤宝盖,飞往西岐城。

  正是:人君福德安天下,元始差遣仙鹤来。

  且说羽翼仙,在大营中与洪锦饮酒至一更时分,起身与洪锦告辞,出了辕门,现了本像,乃是一只大鹏金翅雕。双翅展开足有数丈,金睛铁喙,端的是千年以上神物,飞在空中,遮天蔽日。好利害!有诗为证:

  二翅遮天云雾迷,空中响亮似春雷。曾扇四海俱见底,吃尽龙王海内鱼。只因怒发西岐难,还是明君福德齐。羽翼根深归正道,至今万载把名题。

  大鹏金翅雕飞至半空,朝西岐城方向,鼓动双翅,用力连扇有七八十扇。他不知昆仑至宝紫氤宝盖的妙用,被他一扇,立时化成千百亩的一片紫氤,玄光宝气,耀目生辉,交织成一架光网,笼罩城顶上。羽翼仙由打一更时分扇到四更,筋疲力竭,浑身酸痛,再看西岐城,却是完好如初,毫发未损。

  大鹏金翅雕不觉心中大惊,暗道:“若再扇下去,一旦天明,让人看见法身多有不便!”心中甚觉惭愧,无颜去见洪锦,一怒之下飞入云中,往梨花山飞去。

  他略挥动双翅,便冲出数百里。忽然脚下传来一股吸力,身子略一停顿,遂即往下沉去,双翅奋力一挣,这才重新飞起,心道:“此间有人与我为敌,且看他是何路数!”想罢长鸣了一声,似弩箭脱弦,疾如流星般向下飞来。

  只见云下乃是一座高山,怎见此山美景,有诗为证:

  高峰掩映,怪石嵯峨。奇花瑶草馨香,红杏碧桃艳丽。崖前古树,霜皮溜雨四十围。门外苍松,黛色参天三千尺。双双野鹤,常来洞口舞清风,对对山禽,每向枝头啼白昼。簇簇黄藤如挂索,行行烟柳似垂金。方塘积水,深穴依山。方塘积水,隐百年未变的蛟龙。深穴依山,生千载得道之仙子。果然不亚玄都府,真是神仙出入门。

  山腰处一座古洞,洞口流光四射,祥辉灿烂,那股吸力便是从洞中放出。大鹏金翅雕飞至山洞前,也不通报,径直飞入。只见洞内四面花灯四垂,晶辉耀影,宛如缨络垂珠,天花飞舞,泛彩流光,奇丽非常。在古洞深处,一块天生水晶石上,一个长髯道人端坐在莲台之上。

  羽翼仙暗道:“定是此道人施的邪法,看他模样,像是个有道行的,不如将此人抓来吃了,先填饱肚子,再作道理。”羽翼仙双翅一振,一舒钢爪,向道人扑来,哪知这道人甚为了得,举手往头顶上一拍,立刻便是满洞金光。羽翼仙知道不妙,双翅一合,折转飞起。回望身后,那道人已乘莲台直追过来。

  只听道人喝道:“你好无礼,为何无故来伤我?”羽翼仙言道:“实不相瞒,我在西岐与姜子牙为敌,正要返回高山,被吸力牵引到此,腹中饥饿难耐,想借阁下充饥,却不知道友仙术精奇,实在是得罪了!”

  道人闻言神情稍有缓和,言道:“若是你腹中饥饿,可问贫道一声,我指引你去个地方。离此二百里,有一座灵峤山,山中有一座碧云洞,洞中有三位道人,最好结交天下宾朋,每日在洞内设摆香斋,款待三山五岳的道友,你可去那里填饱肚子。”

  大鹏金翅雕言道:“承教了,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言罢将二翅一振,二百里的云路,霎时便到。大鹏化作人形,只见洞外石台上,设下五座筵席,俱是两丈四尺长,一丈二尺宽的青玉几案。四周景致清丽,席上饭食精美。四海三山的道者,三五一攒,七八一席,在此品尝主人特备的素斋。好素宴,有诗为证:

  五彩盈门,异香满座。桌挂绣纬生锦艳,地铺红毯幌霞光。宝鸭内,沉檀香袅。御筵前,蔬品香馨。看盘高果砌楼台,龙缠斗糖摆走兽。鸳鸯锭,狮仙糖,似模似样。鹦鹉杯,鹭鹚杓,如相如形。席前果品般般盛,案上斋肴件件精。魁圆茧栗,鲜荔桃子。枣儿柿饼味甘甜,松子葡萄香腻酒。几般蜜食,数品蒸酥。油札糖浇,花团锦砌。金盘高垒大馍馍,银碗满盛香稻饭。辣煼煼汤水粉条长,香喷喷相连添换美。说不尽蘑菇、木耳、嫩笋、黄精,十香素菜,百味珍馐。往来绰摸不曾停,进退诸般皆盛设。

  筵席间有一道童,来往穿梭,侍奉众道人用斋。羽翼仙言道:“道童请了!贫道是来赴斋宴的。”那童儿闻言,“呀”的一声,言道:“老师来的太迟了,如今食材已然用尽。”羽翼仙问道:“为何不多备一些?”道童答道:“每日都有定量,来早的就有,来迟了,自然没有,老师明日来早些。”

  羽翼仙怒道:“你这是挑人布施,今日我偏要吃!”二人吵嚷起来。却见洞中走出三位道人,俱是身着黄杉,手捻念珠。为首之人问童子道:“你二人为何事在此争论?”童子言道:“此位老师闭席才来,说一定要吃斋饭,但食材已然用尽,弟子因此与他理论。”

  那道人对羽翼仙道:“我师兄弟三人乃西方教下,只因羡慕玄门奥妙,想结交几位志同道合之士,才在此每日设筵款待宾朋,道友此来乃是缘分,贫道自有安排!”遂即对童子言道:“徒儿,去洞中取些仙果,款待这位道长!”

  童儿闻言面有难色,羽翼仙怒道:“连几个果子都不肯布施嘛?”童儿言道:“你有所不知,洞中的仙果,一百三十年结一回果,服用之后不仅可以充饥,还可益气延年,轻身换骨。平时三位师尊都不舍得吃,今日便宜了你!”说罢转身进洞,不一时,取出一个玉盘,盘中盛满颜色碧绿的圆形六棱果实,异香扑鼻,看去皮薄鲜嫩。

  羽翼仙看得口水直流,将果子直接吃在口中,果然沁人心脾,回味无穷。羽翼仙一连吃了七八十个,顿觉着满腹清爽,精神顿长,把先时的疲劳一扫而空。

  那童儿问道:“老师可曾吃饱?”羽翼仙言道:“还差些,还得吃几个。”童儿无可奈何,又取来一盘。羽翼仙又一股脑吃进嘴里,童子暗中一查,一共吃了一百零八颗仙果。

  正是:妙法无边藏秘诀,今番捉住大鹏雕。

  且说羽翼仙将肚子填饱,谢过三位道人,现出本像,飞在空中。正欲振翅而去,忽觉腹中疼痛难忍,如同倒海翻江一般。各位看官须知,凡大鹏者,平素以恶蛟、毒蟒为食,寿至八百岁时,体内蛇毒反噬,肚破肠烂。彼时飞回须弥山,寻一梭罗树,坐化火解。

  羽翼仙乃黄帝在位时修道,早已修开十二重楼,躲过三灾五劫,介于地仙、天仙之间,腹中内丹已成,已逃过火解之劫。今日他腹内剧痛,不由吓得魂不附体,“哎呀”一声,从空中跌将下来,满地来回打滚,惨叫道:“痛杀我也!”这正是:金翅一展九万里,双翼齐摇山岳摧。燃灯妙计锁心肠,他日佛顶听禅音。不知羽翼仙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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